“老東西真是壞事做儘。”
老三聞言表示了深切同情。
“這真就是原生家庭的痛了。”
她控製一隻手提來一桶攪拌好的功德水泥,另一隻手抓起一把拍在四柱斷口,胡亂抹了抹。沈棠投來警告眼神:“你認真點,彆搞豆腐渣工程啊!出了麻煩還是我來收拾。”
老三:“有人幫你就不錯了,還挑剔。”
沈棠還指望她能拿著刮泥刀乾活呢?
橫豎不是補天縫地這樣精細的活,隻是用功德填補空隙罷了,不需要太精細。再者,至多千年,腳下這批人族就要滾蛋,大陸修得再牢固也沒用。這次修補管用一千年就行。
隻是沈棠不愛聽這話。
完全是奔著再用萬年的標準補救,她還理直氣壯:“你會因為千年之後就搬家,於是隨便弄個豆腐渣工程讓你珍重之人住進去?”
老三:“……那倒不會。”
隨便一個養寵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讓愛寵住危房,要住肯定是住條件範圍內最好的。
老三暗下搖頭,她差點被沈棠帶進溝裡。
“祂就因你庇護小族就跟你翻臉了?”
“很難說沒有我忤逆祂的因素。”
老三:“……你自信點,包有的。”
沈棠問老三:“你當年是因為什麼?”
老三揮了揮不知哪隻手:“不堪回首。”
當年那些破事不是很想再提,反正她跟天道也有不少仇怨。天道這個老登就屬於一胎廢了生二胎,用養廢一胎總結出的經驗教訓教養二胎,結果二胎又被祂禍害廢了,於是開始養三胎……其他家長養兩三個就該知道自己不是養孩子那塊料了,天道這老登不一樣。
祂自信心爆棚。
練號都練到十號……
啊不,準確來說是十一號了。
最終,祂成功用從一號到十號身上汲取到的經驗教訓,溺愛出了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耀祖。祂指望這個廢物耀祖能繼承家業,結果耀祖反手敗家差點將祂徹底搞死。
凡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?
天道好輪回。
老三這些年也隱約聽說天道被折騰的八卦,而她隻想遠離跟過往有關的一切,能鹹魚就鹹魚,何必再介入風波?隻是,她萬萬沒想到啊:“……老十居然是氣性最大一個。”
非得將其他九人都挖出來。
當然,不是將他們挖來當牛做馬——論打,老十跟他的排序一樣都是墊底的。他將其他人都挖出來折騰,純粹是想給九條隱居鹹魚打雞血,讓他們恢複雄心壯誌,激發他們想找天道算賬的心。他是鐵了心要逼天道亮血條。
隻是這個目標不易達成。
聖君這種特殊存在一旦隕落,一半本源就會重回天道,好處是與天道同壽,壞處是實力隻有巔峰一半並且不得寸進。要是還在實力巔峰,開團天道確實有勝算,但十個頂著削弱debuff的,連一點點贏麵都沒有。沈棠偶爾都懷疑這是天道刻意為之,免得被他們掀。
這也是在天道手中吃虧還得隱忍的主因。
打不過,必輸局。
沈棠:“這不叫氣性大,這叫陰險。”
另一個詞,LYB!
不愧是將點數全部點智商的老狐狸,當年上門一番遊說連沈棠都心動,各種原因撞在了一起,這才有了這次的渡劫。要在天道眼皮底下渡劫成功,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。
老三問了一個她在意許久的問題。
“……說起來,彆看咱們原型各有各的樣子,可本源是一樣的,皆是與天道同源的本源之氣。為什麼老十的心眼子就格外得多?”老十原型是狐狸,可他本源也跟他們一樣。
沒道理差距這麼大。
天道戶口本100顆心眼子,老十獨占99,其他人共99顆,天道跟耀祖還倒欠98顆。
沈棠:“……因為天道足夠不靠譜?”
父母不靠譜,子女大多靠譜。
輪到老十的時候,天道對他已經算比較溺愛了,隻是沒溺愛耀祖那麼離譜,沈棠也沒聽他抱怨天道將病態掌控欲放在他身上。論精神狀態,老十都算得上陽光開朗了。這隻老狐狸一輩子吃過最大的苦九成都是耀祖帶去的,剩下一成是他那個命運多舛的倒黴道侶。
老三沉吟:“這個答案應該就是真相。”
即使兩人化出原型本相修複四柱,整個過程也耗費了小半年。這期間,沈棠也逐漸調整過來,三念合一。這時,她才知道老五那句話什麼意思——沈棠確實不用擔心誰是我、我又是誰的問題,執念作為三念最重要的核心,本身就能占據主導地位。沈棠自然還記得曆劫時的一切,隻是需要適應——曆劫前的沈棠性格淡漠,曆劫時的她又是另一番性格。
修複初期,她給即墨秋傳下神諭報平安。
修完了就回去,讓諸人勿念。
這畢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。
祈善幾個相信即墨秋作為神使能與沈棠溝通,他帶來的消息都是真實可靠的、真正源於主上本人的指示,其他人未必相信啊。不僅不相信還覺得荒誕,甚至懷疑即墨秋想通過這種蒙騙世人的方式竊權,狼子野心不得不防!
時間一長,連即墨秋也聽到風言風語。
例行祝禱的時候,他說出了自己的苦惱。
他問心無愧,但不想殿下受人詬病。
沈棠以神諭回應:【還有這事兒?哼,真是不消停,讓他們自己上釘釘跟我說吧。】
即墨秋轉達這條神諭。
秦禮:【這怕是不行。】
他的文士之道也有範圍限製的,雖不知主上如今在何處,但肯定超出他的能力範圍。
即墨秋道:【這不用擔心。】
他從懷中掏出一尊小小的神像。
這可是他連夜加班雕刻的。
秦禮:【……】
收到神像的眾人對此半信半疑,懷疑即墨秋是想趁機傳教!誰也沒想到這些讓人心浮動的流言蜚語第二天就消失無蹤,眾人麵有菜色。秦禮等人詢問緣故,他們都支支吾吾。
不敢說他們入夢被主上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也有人願意說,隻是剛開口就發現自己失聲了,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出口。
即墨秋表示這是正常的。
時機未到,有些話就說不了。
好在有了這一出,動蕩局勢徹底穩了下來。儲君沈德的存在能安撫上層知情者,祈善時不時幻化沈棠模樣現身人前安撫中下層。中部盟軍這邊的日子就不好過了,先是盟軍盟主莫名暴斃,跟著又是各地出現各種天災異象,中部諸國的人心碎得都能拿去包餛飩了。
人心不齊則戰力不濟。
上了戰場自然是節節敗退。
康國這邊也沒忘記主上在外頭還有一個分公司,特地安排林風前去接管。林風本身就在分公司有不低的威望,再加上充足的糧草兵力支(鎮)援(壓),分公司可算安定了。
傷筋動骨也好過原地入土啊。
兩方勢力前後夾擊配合,在沈棠歸位修補四柱的第三個月,順利渡江會師。夏侯禦等人總算瞧見他們素未謀麵卻久聞其名的同僚們。
沈棠:【可有鬨矛盾?】
即墨秋道:【應該是沒有的。】
準確來說是矛盾都沒來得及爆發就被按下去了,兩邊班底畢竟沒有長時間頻繁接觸,彼此間還算是競爭關係,自然有隔閡矛盾。不過,褚曜幾人私下商議,提前透露了口風。
關於那份名單。
分公司在裡麵占了足足兩成。
論資曆,論功勳,這都不太合理。
不是說給少了,是給多了!
日後中部大陸重新劃分,安排的官員會以分公司人員為主,其他地區官員為輔,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益處,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。見好就收,要是再使臉色就是不知好歹了。
沈棠:【無晦他們處理得很妥當。】
說完準備掐斷聯係,加班加點修複四柱。
這時,即墨秋問了個問題。
【殿下還會回來嗎?】
【嗯?】
【這個問題是替祈中書他們問的。】
祈善他們知道沈棠可以通過神像將人抓進夢中開會上朝,可不知為何,他們也請了神像回去,這數月下來就沒有夢到主上一次。他們隱約琢磨過來,這是主上主動避而不見。
這個猜測令人慌亂。
可他們還不能發泄出來。
隻能強迫自己沉浸在處理不完的政務之中,人隻要忙起來沒精力想其他東西,就能暫時遺忘、逃避某些現實。逃避可恥,但有用。
沈棠這邊沉默了許久。
久到圍在即墨秋身邊盯著他祝禱的幾人也失了信心,凡間王權如何能讓神靈留戀呢?
從她安排儲君這一步來看,已有去意。
良久,即墨秋聽到回應。
不僅是他,帳內所有人都聽到了。
【……彆催,在乾了,你們曉得四柱工程量有多大嗎?那可不是四根房梁柱子!】
那可是承托整個大陸的四柱。
他們就不會算算四方大陸有多大嗎?
二十等徹侯全力以赴,不吃不喝不睡覺,從極西跑到極東也要個把月功夫,承托這麼一片大陸的四柱規模可想而知。沈棠還不能著急趕工,一天到晚還要回應一群人的問詢。
她隻是暫時離崗,不是卷款跑路。
沒必要盯得這麼緊吧?
眾人:【……】
聽到熟悉的語氣,總算長舒一口氣。
有了回應,他們也不好繼續追問這段時間為何不抓他們入夢辦公,畢竟來日方長啊。
康國從草台班子到如今,幾乎都在打仗,他們在戰後重建方麵有著足夠豐富的經驗。眾人一邊著手吞並剩下的中部版圖,一邊放慢腳步,分出一部分精力開始戰後重建工作。
【三心二意】不間斷都忙不過來。
他們還要抽空關注儲君的啟蒙。
沈德降生之日,杏林醫士前來把脈檢查,驚訝發現對方筋骨狀態之好,根本不是剛出生嬰孩能有的。若從骨齡判斷,更像周歲孩子。
發育快人一步,生長也快人一步。
頭兩個月,一月長一歲。
長到三歲才恢複成正常幼兒的生長速度。
儲君出身特殊,心智也特殊,不似尋常幼童那般叫嚷著要母親父親。說話不利索,卻能聽懂不少簡單話語。褚曜等人一番商議,特殊時期特殊對待,排了班給儲君上課啟蒙。
待班師回朝,再正經授課。
公西仇:【說破天也才三個月……】
這幫冷血無情的人簡直是在扼殺天性啊!
沒有戰事的時候,公西仇護衛沈德的安全,其他廢物點心他不放心。這位儲君對他表現出強烈喜愛,初見麵就盯著他的辮子挪不開眼睛。還想趁他不注意,偷偷伸爪子一抓。
公西仇早有預料,卻未阻攔。
在他看來,一個幼童能有多大力氣?
最後的結果——
胖嘟嘟的沈德追著一條蟒蛇跑。
口中發出含糊的音:“蛇蛇,蛇蛇。”
白胖小手還攥著半截斷發。
公西仇:【彆追了!】
幼童的體力哪抵得過武膽武者?
沈德的活動範圍也不支持她繼續追,剛跑遠一段路就被暗中親衛帶了回去。除了降生那日摔疼哭過一回,之後一段時間不見她落淚,看得人嘖嘖稱奇,直言不愧是主上之女。
這孩子的天賦表現在方方麵麵。
又兩月,已能用簡短句子表達意思。
中部的冬日雖比西北暖和,沈德依舊被打扮成圓滾滾一團。秦禮授課結束,抬眼對上她盈滿疑惑不解的杏眸,跟主上一模一樣。他一顆心化成一汪春水:“殿下可有不解。”
孩子對外界有著旺盛探索欲。
授課結束,沈德都能出去玩耍一時半刻。
“書書……書書?”
沈德個頭長得快,但牙齒沒跟上。上下兩排攏共抽出五顆牙,說話的時候總流口水。
“您說祈中書?”
“書書!”
“他帶兵打仗去了。”
趁著勢頭正好將曲國這條尾巴處理乾淨。
沈德顯然還無法理解帶兵打仗是什麼意思,隻知道本該今天上課的書書變成了明天才來的書書。兩個書書,她都很喜歡。秦禮陪她去玩耍,說是玩耍,其實就是沈德騎著小馬駒或者把玩有她那麼高的小弓。幾步外立著一張靶子,秦禮蹲身,耐心糾正她持弓姿勢。
剛剛還憋著嘴、皺著稀疏眉頭的沈德,突然推開毫無戒備的秦禮的手,撒腿跑出去。
秦禮重心不穩摔了一跤。
他拒了攙扶:“不打緊,去跟著殿下。”
幼童都是想到一出是一出。
隻要孩子還在視線範圍內就不礙事,沒必要處處拘束。隻是他沒想到沈德腿短卻跑得飛快,直到收不住腳,直愣愣撞上一堵牆。反震回來的力道將她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小臉浮現一瞬茫然。
秦禮跑來,腳步越來越緩慢越來越遲疑。
數丈外,那道青影笑著彎腰,伸手穿過幼童腋下將其抱起:“這是,誰家的孩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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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高考,不知道有沒有高考考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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