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子,你想見呂勉,你準備做什麼?”張魁一臉疑惑地看著蕭北夢。
“哪來那麼多廢話?”
蕭北夢朝著張魁翻了一個白眼,“你就告訴我,後天晚上能約到他麼?”
張魁把胸脯一拍,沉聲道:“世子,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,耽誤不了。”
蕭北夢得到張魁的肯定回應後,立馬起身,準備離去。
“世子,你這就要走了麼?”
張魁明顯有些意外,他以為,蕭北夢約了呂勉後天見麵,這兩天應該就會留在望香酒樓,沒想到他現在就要離去。
“後天巳時之前,我會回來。”蕭北夢現在時間緊迫,來不及和張魁多解釋。
話未說完,他便已經離開了望香酒樓。
蕭北夢回到五部聯軍大營的時候,已經接近寅時。
他第一時間將五部聯軍高級將領們給召集到了營帳之中,說出了鎮北軍將在三天後棄城而去的事情。
眾人進到營帳之中時,因為被人從睡夢中叫醒,多少還有些迷糊,聽到這番話,登時睡意全無,並且一個個臉色大變。
他們都沒有說話,隻是齊齊將目光投向了蕭北夢。
蕭北夢從定北城回來的路上,心中已經有了決斷。在懸天崖突破劍修法象境之時,他的腦海之中曾出現過一個畫麵,楚千蝶給了他講了三劍,天子之劍、諸侯之劍和庶人之劍,並希望他拿起天子之劍。
天子之劍,直之無前,舉之無上,案之無下,運之無旁。上決浮雲,下絕地紀。此劍一用,天下安寧。
如今,北三州數千萬百姓即將遭難,他應當舉起天子之劍。
“定北城絕不能丟,鎮北軍撤離後,我準備帶著五部聯軍繼續鎮守定北城。”
蕭北夢輕輕出聲,而後將目光緩緩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。
眾人俱是神情凝重,沒有說話。
“我們若是頂替鎮北軍鎮守定北城,便會被黑沙軍包圍,陷入絕境,而且,定北城之中的存糧已經不足,我們還會麵臨糧草短缺的困境。”
蕭北夢接著出聲,將五部聯軍進入定北城的嚴重後果講述了出來。
“小王爺,不管你做任何決定,我們孤行者都會堅定地支持你!”楚嶽等到蕭北夢的話音落下,便鏗鏘有力地出聲。
楚清江往前站出一大步,“小王爺,咱們漠北軍的後人沒有一個是孬種,你說怎麼乾,咱們孤行者沒有人會眨一下眼睛。”
慕容飛熊稍作猶豫後,也站了出來,沉聲道:“蕭世子,王上讓我什麼都聽你的,你要守定北城,我們祥雲部自然會跟隨在你的左右。”
孤行者和祥雲部已經表態,漠北三部一眾高層還在猶豫。
蕭北夢抬眼看向了完顏天弓,見到完顏天弓眉頭微皺,似乎在權衡。
而耶律部和慕容部的人同樣都將目光看向了完顏天弓,等著他做決定。
完顏天弓也把目光看向了蕭北夢,撇嘴道:“你看我做什麼?現在是表態守不守定北城的時候麼?我們現在應該商量,進入定北城之後,我們該怎麼做?”
聽到完顏天弓的話,蕭北夢的臉上露出了笑容,並悄悄地給完顏天弓傳音:“完顏天弓,等進了定北城,你和溫鸞卿卿我我的時候,就不用把護衛們都支開了。比起我們的帳篷,定北城裡頭的屋子,隔音效果強了太多。”
完顏天弓一愣,看向蕭北夢的眼神之中充滿了詫異,還有疑惑,並傳音回應,“你瞎扯什麼呢?”
“還裝呢?邊三潮昨晚來大營的時候,我想讓你接待來著,就到你的大帳找你,結果,聽到了不該聽的。”
蕭北夢的傳音之中帶著笑意。
完顏天弓的麵皮不自覺地紅了起來,正要繼續傳音,卻聽到耶律部和慕容部的人紛紛表態,願意跟隨蕭北夢鎮守定北城。
見狀,蕭北夢的臉上露出了笑意,“各位,鎮北軍撤走之後,定北城之中還會留下二十萬城防軍,這些城防軍軍士大多都是北三州的人,他們不會輕易舍棄定北城,在我們入城之前,我會先與定北城的城防軍取得聯係。這二十萬城防軍與黑沙軍打了四年,熟悉黑沙軍的打法,更熟悉定北城。如果能與二十萬城防軍聯手,我們鎮守定北城的時候,就輕鬆了太多。
同時,進入定北城之後,我會讓赤焰軍接管斷河關,有赤焰軍坐鎮斷河關,黑沙軍必然得分出大量的兵力防備赤焰軍,我們的壓力必定大減。
而且,南寒占據了斷河關,隨時都可以大軍北上,對黑沙軍進行痛擊。如此一來,我們便能和南寒聯手,對黑沙軍形成夾擊之勢,並非沒有打敗黑沙軍的機會。”
眾人聽到這裡,神情明顯輕鬆了不少。
正在這個時候,有親兵來報,有人從斷河關過來了。
片刻之後,一位身穿米白色襯體長裙的女子進到了大帳,正是問天池的天下行走湛雲璃。
湛雲璃朝著眾人一一行禮之後,對著蕭北夢說道:“蕭世子,斷河關內的人和物資向定北城轉移,動靜不小,西屏城近在咫尺,他們很可能察覺。西屏城最近頻繁增兵,用意不善。故而,你得考慮提前安排兵力扼守從西屏城通往西河走廊的通道。”
眾人俱是萬分的詫異,他們不理解,湛雲璃為何知曉蕭北夢準備鎮守定北城。
蕭北夢卻是一點都不意外,並點了點頭,隨後向楚清江發布了指令,讓他即刻帶領五千孤行者出發,防備西屏城。
“各位,我們還有三天的準備時間,你們趕緊去做動員和準備吧。”蕭北夢隨後結束了會議,單獨將湛雲璃給留了下來。
“湛仙子知曉定北城的事情,也是因為看了星象?”
蕭北夢輕聲問道。
湛雲璃點了點頭,“天現熒惑守心之象,以五部聯軍現在的勢頭和姬氏的謀劃來判斷,姬氏要提前放棄定北城的可能性極高。”
“就憑這麼一些模糊的信息,你就能知道我會進入定北城?”蕭北夢麵帶疑惑之色。
湛雲璃微微一笑,“當然還要借助其他的手段。”
“我們進入定北城之後,是凶是吉,結果如何,你能預測麼?”蕭北夢將目光落在了湛雲璃光潔秀美的麵容之上。
“蕭世子也太高估我了。”
湛雲璃無奈一笑,道:“你進入定北城的結果如何,我不知道。但是,你能做出這個決定,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。北三州的萬千百姓,將會對你感恩戴德。”
“我沒有想過讓他們感激我,我隻求心安。”
蕭北夢說到這裡,朝著湛雲璃拱了拱手,“湛仙子,我現在要立馬趕回斷河關,你若是有什麼事情,可以找鬱行令、楚嶽或者完顏天弓商量。”
“蕭世子無需客氣,這是雲璃應該做的。”湛雲璃朝著蕭北夢微微欠身。
…………
離著天明約莫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,斷河關之內的小院。
蕭北夢、慕容雪央、石觀雨和李憶廣坐在了一起。
“小北,帶著聯軍進入定北城,你可知道後果?”石觀雨神情凝重地看著蕭北夢。
蕭北夢點了點頭,輕聲道:“現在能救定北城的,隻有我們。來斷河關之前,我召開了會議,征得了他們的同意。”
石觀雨沒有再說話,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慕容雪央。
慕容雪央表情嚴肅,靜默了片刻之後,低聲道:“小北,不管你做什麼,我都會支持你。現在,你打算怎麼做?”
蕭北夢向著慕容雪央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,而後對石觀雨說道:“觀雨哥,進入定北城,凶多吉少,斷河關內的老弱婦孺,我不能帶上他們,我希望赤焰軍能夠進駐斷河關,與定北城遙相呼應,並保護關內的老弱婦孺。”
石觀雨皺起了眉頭,沒有立馬做出回應。
“是有什麼難處麼?”蕭北夢低聲問道。
“赤焰軍進駐斷河關,自然能護住五部之中的老弱婦孺,並且與定北城遙相呼應。但是,斷河關畢竟是五部的。一旦落到了赤焰軍的手中,還會不會還給五部,到那個時候,可不是我能說了算的。”石觀雨意味深長地看著蕭北夢,還有慕容雪央。
石觀雨知道蕭北夢要複興漠北,慕容雪央將來要做漠北唯一的可汗,斷河關若是在漠北的手中,便能控扼天順的西境和南境。如果站在漠北的角度,斷然是不肯將斷河關讓給南寒的。
當然,如果蕭北夢將來能夠接掌南寒,那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,因為南寒和漠北已不分彼此。
但現在的形勢是,南寒絕大部分的人都以為蕭北夢已死,都認為蕭鷹揚將來肯定會接掌南寒。
如今,蕭鷹揚在南寒的威望水漲船高,黑甲軍和趙無回已經完全倒向了他,遊龍軍統領池中望雖然沒有明確表態,但近年來與蕭鷹揚的互動頻繁。
南寒三大主力騎軍之中,已經有兩支站到了蕭鷹揚這一邊,其他各路軍隊、將領,還有各州要官,在蕭北夢“死後”,也開始向蕭鷹揚靠攏。
至於赤焰軍,石觀雨回南寒之後,聽李應隆說過,蕭鷹揚的生母姬開顏幾次明裡暗裡對李應隆進行拉攏,但都被李應隆以打太極的方式給擋了回去,沒有給到姬開顏確切的答複。
同時,李應隆還表示,蕭鷹揚對於拉攏南寒文臣武將的事情並不感興趣,這些暗地裡的動作,都是姬開顏在操辦。
如果蕭北夢有接掌南寒的心思,現在的形勢對他極為的不利。
隻是,他似乎對眼前的處境一無所知。
石觀雨與楚千蝶親近,自然希望蕭北夢將來能接掌南寒。他數次讓蕭北夢去一趟南寒,但蕭北夢都以各種理由拒絕。
此際,石觀雨說出這麼一番話來,其目的不言而喻:蕭北夢將來若是不能執掌南寒,現在將斷河關讓給赤焰軍,在一定程度上就等於是將斷河關送給了蕭鷹揚。
蕭北夢自然明白石觀雨的意思,但他沒有說話,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慕容雪央。
慕容雪央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,低聲道:“小北,你不用看我,在這種事情上,得你自己拿主意。不論你做出何種決定,我都會支持你。”
聞言,蕭北夢放下心來,笑道:“我早先的時候,給南寒、我父親添了那麼多的麻煩,如今送出一座斷河關,也是應該的。”
石觀雨雙眉一皺,沉聲道:“你不要在這裡裝傻。如今的形勢,天下各大勢力爭相發展力量,你知道手中掌握住一座雄城,意味著什麼麼?”
說到這裡,他明顯有些上頭,提高了音量,“我就跟你挑明了說,你現在將斷河關送出去,就是將它送給蕭鷹揚。蕭鷹揚的血管裡留著姬氏的血,他的母親姬開顏與太安城的聯係從來就沒有斷過。兜兜轉轉,你最後很有可能是把斷河關又送回給了姬氏。”
李憶廣一直沒有說話,看到石觀雨越說越激動,他連忙開口,“石統領,你先不要生氣。世子心裡頭明白著呢,他肯定有計劃。”
石觀雨沒有理會李憶廣的勸阻,高聲道:“他有個屁的計劃,他就是膽小怯懦,隻知道逃避!”
說到這裡,他氣勢洶洶地直視著蕭北夢的眼睛,“蕭北夢,我告訴你,南寒能有今天,義母功不可沒。你若是將南寒拱手讓給蕭鷹揚,義母肯定不會答應,我也一百個不會答應!”
李憶廣看到石觀雨怒氣不止,不敢再勸,慕容雪央欲言又止。
場中沉默了下來,隻聽到石觀雨粗重的呼吸聲,氣氛頗有幾分古怪。
“觀雨哥,拋開母親和姬開顏,在我父親的心目中,我和蕭鷹揚是一樣的。我現在去南寒與蕭鷹揚爭,你覺得父親會如何,他會如何想,會如何做?我現在去南寒,隻不過是給父親添堵而已。而且,現今的形勢,南寒的處境也不好。
姬氏儘管麵臨著黑沙帝國的壓力,卻仍舊對南寒處處設防。如今南蠻百族繞過南寒要進攻流州,一旦南蠻百族真的占據了天順西境的流州和慶州,南蠻百族就能從南寒的南麵和西麵威脅南寒。
南寒的遊龍軍之所以能遏製南蠻百族數十年,一方麵是因為遊龍軍的悍勇,更重要的一方麵,卻是因遊龍軍占據了南門峽這條從南蠻之地到南寒的唯一的行軍路。南門峽適宜騎軍衝鋒,但卻稍稍狹窄了一下,南蠻百族的數量優勢根本無從發揮。
但天順西境的流州和慶州,卻沒有南門峽這等地利來限製南蠻百族。一旦南蠻百族從天順西境進犯南寒,將會給南寒帶來極大的麻煩。
這個時候,南寒絕對不能內亂。”
蕭北夢一氣說到這裡,看到石觀雨情緒稍定,便接著輕聲說道:“觀雨哥,南寒的事情,我心裡有數,你放心。”
石觀雨沉默了一會,道:“好,這件事,我暫時不再催你。等到黑沙帝國和南蠻百族的事情解決之後,你若是還要退縮,可就不要怪我不給你留臉麵。”
“好!”
蕭北夢當即麵現笑容,重重地一點頭,道:“觀雨哥,你放心,等黑沙帝國和南蠻百族的事情解決之後,我就會去南寒。”
石觀雨站起了身,沉聲道:“既然有了決定,那便事不宜遲,趁著天還未放亮,我現在就去調動赤焰軍。天明之前,赤焰軍將進駐斷河關,你們這邊做好準備。”
說完,他徑直出了小院,消失在了夜幕之中。
“李大哥,你先帶著敢恩營和步兵營出發,儘可能地帶上足夠多的糧草。”蕭北夢在石觀雨離去後,將目光投向了李憶廣。
李憶廣重重地一點頭,快步離去,屋內便隻剩下了蕭北夢和慕容雪央。
蕭北夢稍作猶豫後,低聲道:“雪央姐,…………。”
不等蕭北夢把話說完,慕容雪央便態度堅決地說道:“你什麼也不要說,我要和你一起去定北城。”
“雪央姐,你不能去,那裡太危險。”蕭北夢接著說道。
“正是因為危險,我才要和你一起去。自從在太安城年分彆之後,你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和危險,我都不在你的身邊,這一次,我無論如何也要站在你的身邊,不能讓你一個人麵對危險。”慕容雪央握緊了蕭北夢的手。
“雪央姐,我不是一個人,楚嶽、完顏天弓、鬱行令,等等,好多的人都會在我的身邊。”蕭北夢微微一笑。
“你沒有聽明白麼?我要留在你的身邊。”慕容雪央的語氣甚是堅定。
“雪央姐,你得留在斷河關。斷河關之中,還有五部的諸多老弱婦孺,需要有人留在這裡照看他們。”蕭北夢繼續勸說。
“不一定非得我留下來,慕容風起、耶律承乾,他們都可以。”慕容雪央緩緩出聲。
蕭北夢輕輕地捋了捋慕容雪央的頭發,柔聲道:“雪央姐,平安還在南寒,你得留在這裡。”
聽到平安二字,慕容雪央把已經溜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,沉默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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